“苏州杀夫藏尸案”受害者曾连续17个月发布恋爱纪念|深稿
大象新闻记者 李昌 图源当事人社交平台“苏州杀夫藏尸案”受害者庞某伟生前发微博的频率不高，但在恋爱中以及女儿出生后这两个时期，却频频“晒幸福”，他先后发布了长达17个月的恋爱纪念，以及32篇记录新生女儿的微博，欣喜之情溢出屏幕。而与丈夫的热情相比，查某丽微博的内容除了追星外，大多是一些个人感受，个别言论显得有些消极。案发地点苏州警方近日通报，查某丽投案自首称其因家庭矛盾，将丈夫庞某伟杀害，并将尸体藏于家中冰柜。目前案件正在进一步侦办中。大象新闻记者试图通过两人的社交平台及亲属评价，拼凑出他们的人格画像。一位爱女儿的父亲庞某伟最后一篇微博发表于18个月前。在他发布的微博中，有两个时间节点发博格外频繁，一个是女儿出生之后，一个则是与妻子定情之时。2020年2月3日，庞某伟的女儿出生，他连续24天发布关于女儿的微博，照片中的宝宝有时在哭闹、有时在乖乖睡觉、有在打哈欠、有时趴在爸爸肩头睡觉……可以看出庞某伟初为人父的喜悦。从2020年2月3日到6月21日父亲节，庞某伟一共发布了32篇关于女儿的微博。在警方通报后，很多网友涌到庞某伟的微博。网友“漫尘气旋”留言道：“宝贝要记住自己的爸爸，他真的很爱你！”除了记录宝宝的微博外，庞某伟还用较多的篇幅记录了自己的感情世界。2019年情人节，他发布了自己的爱情宣言：“不负时光不负卿”，并配上了一张女子的照片，有网友在和网上公布的庞某伟结婚照对比后，确认该女子就是查某丽。此外，网友“篱笆上的藤蔓”还发现，庞某伟“连微博名都是用她（姓名）的缩写”。从庞某伟发布的相关微博显示，2016年11月11日起，查某丽便开始在庞某伟的微博下留言，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，两人互动频率较高。2017年2月20日两人确定恋情，此后每个月的20日，庞某伟都会在日期后面加上记录恋爱几个月的数字。这个习惯一直保持了17个月。2018年7月20日，庞某伟发文配发查某丽照片后，在日期后加上了数字17，并配上了“恩爱”的表情。追星、心态不稳与庞某伟在微博上频频“秀恩爱”不同，在疑似为查某丽的微博账号下，并没有像前者一样，记录诸如两人合影、纪念日的鲜花、印有昵称的定制罐装可乐等共同回忆。唯一有重合的经历就是，2018年12月30日，查某丽连发了6条关于张学友演唱会的图片及视频，根据票面信息显示，两张演唱会门票的座位是在第一排，票价为每张1980元。定制罐装可乐查某丽单次发布照片最多的微博也与明星有关，在2019年参加胡歌在苏州龙湖的见面会时，她发布微博并配发了11张现场图片。对此，国家级心理咨询师张都分析，这些微博或许能窥见查某丽对明星光环的过分崇拜，或许这正是其日后在视频平台疯狂砸钱打赏主播的心理诱因。查某丽此外，查某丽的微博内容多是一些个人感受，尤其在2020到2021年间，经常发布诸如睡不着、还醒着、不舒服难受、没人在乎等状态的微博，并转发微博表示自己有“社恐”迹象。她还有公开骂脏话有表达消极言论的表现。2020年10月5日晚，她以“心态炸裂”的状态，连续“狂飙”脏话。查某丽的最后一篇微博发布于2022年4月21日，此时距庞某伟“失踪”已过去约四个月时间。在微博中她写到：其实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，暧昧上头的那一刻像极了爱情，可是也仅仅只是像而已……对此，网友 “稚成人的默思独”分析：“她说的估计是那个男主播”。受害者母亲：“当时心碎了”据受害者的亲属回忆，庞某伟大学毕业后，进入苏州当地一家房地产中介公司，在这里和查某丽相识。两人于2018年领取了结婚证，2020年10月1日补办了一场简单的婚礼。彼时他们的女儿已出生8个月。庞某伟亲属称，庞某伟在家里三个兄弟中排行老二，不仅学历是兄弟里最高的，人也老实能干，进入社会不久事业上就有所起步，家人都对他抱着很大的期望。至于查某丽一方，在庞某伟亲戚们的印象中，查某丽不怎么爱说话，即便是当初坐月子时，面对照顾自己一个月的婆婆，也都是爱搭不理，“期间都没有主动叫过一声妈”。虽然此前并没有见过庞某伟夫妻吵架或有激烈冲突，但庞某伟在失踪前曾借钱为妻子还债一事，“亲戚们几乎都知道”。有报道称，查某丽喜欢给一名男主播刷礼物，打赏了36万元。对此，有网友注意到，她在某平台上已成为该主播的“榜一”粉丝，级别为“郡王”。如今，查某丽的账号已无法在该平台查询到。庞某伟的母亲李女士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称，儿子从2021年12月20日前后失踪，她一直以为儿子活着，像儿媳妇说的那样在外面躲债，直到2023年3月9日晚上，接到派出所通知，才知道儿子遇害，查某丽已经自首，“当时心碎了”。而更令她无法接受的是，就在3月8日上午，查某丽还曾用儿子的微信告知自己，“等到下个月天气暖和了，就回来看看我。”延伸阅读：妻子杀夫藏尸冰柜1年多：死者手抬起腿微蜷 呈挣扎状态3月19日，苏州一名女子疑似杀夫并藏尸冰柜的事情引发关注。有网友在短视频称，自己32岁的儿子，被妻子杀害并藏尸冰柜，期间还用死者的手机骗取自己20万元。图/家属爆料视频截图据了解，视频发布者系被害人庞某伟的父亲。庞某伟的哥哥庞力（化名）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，目前，警方还在调查中，家属还未拿到尸检报告。警方对家属称，庞某伟是在2021年12月20日左右死亡的。“我们完全没有想到，他出事这么久了。”庞力说。3月20日，苏州市公安局姑苏分局通报称，查某丽投案自首称，其因家庭矛盾，将丈夫庞某伟杀害，并将尸体藏于家中冰柜。案发后，查某丽被刑事拘留。当日，警方对查某丽提请检察机关批准逮捕，案件正在进一步侦办中。失联一年多，家人以为其进了传销组织事件案发于苏州市姑苏区驿东苑，这是庞某伟生前和妻子查某丽居住的地方。庞力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，目前，房屋已被贴上封条，庞某伟的岳父岳母带着3岁多的外孙女在外居住。事发小区受害者住户。图/央广网庞力回忆，事发前的2021年11月25日，他还同庞某伟及父母4人回了安徽淮南老家。12月初，庞某伟还去过一次父母家，后来，家人便再也没有见过他。此后的一段时间中，家人因为联系不到庞某伟，还于2022年3月左右去派出所报了案。“警方说要让配偶来报案，她（查某丽）就说庞某伟生意投资失败，外出务工躲债了。”在庞某伟失联的一年多中，家人曾多次寻找庞某伟未果。庞力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，虽然没有找到庞某伟，但是庞某伟的微信朋友圈会不时更新，其中会有一些组织活动的照片。“我们一度以为，弟弟是被骗进了传销或者其他不良组织。”庞力说。直到最近，庞力才知道，是查某丽利用庞某伟的手机更新了动态。就在今年春节期间，查某丽还带着女儿见了庞某伟一家人，她除了消瘦很多，其他并无异常。庞力回忆，在饭店吃饭时，并没有多说话，也没有特意聊到庞某伟的话题，一来是家人一直怀疑查某丽隐瞒了实情，但又问不出什么话，心里很是不满，二来是还有其他亲戚，也不是很方便多聊。直到今年3月9日下午，庞力收到了警方的通知，才得知了弟弟遇害的消息。他告诉中国新闻周刊，他了解到，藏匿庞某伟的冰柜被遮挡起来，放在夫妻两人卧室的墙角边。图/姑苏公安微警务“是今年3月，庞某伟岳母进去打扫卫生，因为好奇打开后，才发现的。”庞力说。“之前查某丽还搬过一次家，把冰柜也搬了出去”，庞力回忆，大概在2022年夏季，查某丽请了搬家公司，从姑苏区驿东苑小区搬到了相城区的一间2层公寓，住了几个月后，又搬回了自己家里。庞力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，查某丽搬家时，家人并不知情，他们通过庞某伟岳母才得知消息。期间，庞力曾和父母去公寓看了侄女，“当时门是坏的，门后顶着大纸箱，我们敲了很久没人来，就自己推门进去了。”“那次待了不出半个小时就走了”，庞力说，他们进屋后，查某丽才从二楼下来洗漱，看上去很不高兴。在公寓一层，庞力看到了缠了胶带的冰柜，“当时觉得刚搬家的话也很正常，没往（装尸体）这方面想”。3月11日，庞力和家人在殡仪馆见到了庞某伟的遗体。“他是挣扎的那种状态，手是抬起来的，腿微蜷，身上还是冰冻的状态，没有看到特别明显的外伤，现在还没确定到底是怎么死亡的。”女方曾借钱打赏男主播？据庞力介绍，庞某伟在苏州市务工多年。几年前，庞某伟曾在苏州开了一家房地产中介公司。工作期间与查某丽相识恋爱，后来领取了结婚证，并在2020年10月1日补办了婚礼。中国新闻周刊通过天眼查数据证实，2020年1月，庞某伟注册成立了苏州上华居房地产经济有限公司，注册资本100万元。他是公司唯一股东，担任执行董事，查某丽则任公司监事。2021年9月19日，该公司状态从存续变更为注销。同年9月17日，庞某伟与查某丽共同成立苏州说食话文化传播有限公司，注册资本100万元。查某丽持51%的股份，庞某伟持49%的股份并任执行董事一职。庞力称，在弟弟成家的这几年中，自己并没有听过两人闹矛盾的情况，“俩人在一起，看不出来有纠纷或者不和睦，不过查某丽比较内向，不爱说话。”庞力提到，弟弟一家条件并不差，有车有房，弟媳查某丽家里还有拆迁房。房产公司开了几年，后来，夫妻两人还私下接了一些视频刷单的活，常去做直播。“做美食探店、宾馆试睡那些，写评论什么的，相当于也是一个主播。”庞力说。在庞某伟失联过程中，查某丽曾利用庞某伟的手机，以投资失败、店面租金等理由向家人借钱。庞力觉得，夫妻原本是最亲密的关系，但弟弟失联后，他们一直无法从查某丽处得到有用的信息，这让他耿耿于怀，所以并没有给对方借出一分钱。“但是我父母加上弟弟，借给了查某丽总共有20万左右，每次都是几千、几万的借。”庞力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。案发后，庞某伟的同事对庞力表示，夫妻二人闹纠纷的原因，是庞某伟提出了离婚，但这一信息并未得到警方的证实。庞某伟的同事在接受媒体时曾表示，从2021年12月下旬开始，他们也联系不到庞某伟，但直到2022年1月，他还在工作群里发过言。而庞某伟的朋友对媒体提到，查某丽喜欢给一男性主播刷礼物，庞某伟在失踪前还曾借钱为妻子还债。“查某丽喜欢给一个男主播刷礼物，经常占据榜一的位置。”庞某伟的朋友对媒体表示。网传查某丽给该男主播打赏了30万元人民币。随后，中国新闻周刊多次联系该男主播所在的传媒公司，但电话均未接通。此前，该传媒公司苏州分公司相关代表对媒体表示，案件发生后，他们与该男主播了解了情况后得知，该男主播并未收到过30万元人民币的打赏，并且庞某伟遇害的时间在查某丽认识男主播之前。自首，“必须”从轻么？关于藏尸于冰柜的细节，某市检察院法医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，犯罪嫌疑人作案后将尸体放入冻柜，会减少尸体腐败后发出的味道，从而减少尸体被发现的几率。“尸体被放入冻柜冷藏这么长时间，可能会造成一些自身腐败，或导致尸体自身某些疾病难以判断，但即便如此，通过法医尸检对于作案手段的调查并不会受到影响。”“无论是外伤致死，还是中毒致死，冷冻后依然可以被检查出来。”该法医说。3月20日晚间苏州市公安局姑苏分局的通报称，查某丽投案自首。不少网友留言表示疑惑，自首情节是否会对量刑有影响？针对该案，北京市两高律师事务所律师张荆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，我国《刑法》规定，自首是法定从轻情节，但是，自首不代表就可以免除死刑。《刑法》规定，对自首的犯罪分子，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，并不是“必须”从轻。查某丽最终是否会被判处死刑？在张荆看来，还有很多关键因素。其一，被害人是否有过错？如果被害人有过错，可适当减轻加害人的刑罚。假如庞某伟如有家庭暴力、外遇、赌博吸毒等过错，则本案就是“事出有因”、“情有可原”，此情节会影响到对查某丽的量刑。其二，查某丽是否为预谋杀人？与预谋杀人相对应的是激情杀人，即加害人本无任何故意杀人动机，但在被害人的刺激、挑逗下失去理智，失控进而将他人杀死。业界公认激情杀人的主观恶性不如有预谋的故意杀人大。虽然我国刑法中并没有激情杀人的条款，但司法实践中，对于激情杀人的量刑确实和预谋杀人有所区别。如果查某丽某是毫无预谋一时失手的激情杀人，其被判处死刑的几率就会降低。其三，是否取得谅解？如果庞某伟的父母基于种种因素表示谅解了查某丽，请求对她轻判，则查某丽被判处死刑的几率也会降低。其四，是否有悔罪表现？如果查某丽某到案后如实供述，真诚认罪悔罪，充分赔偿，深刻忏悔，积极接受教育与改造，她也会少一个取死的理由。陕西恒达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赵良善则认为，查某丽的行为涉嫌故意杀人罪。并且利用庞某伟手机和社交账号，骗取其公婆及亲属钱财，涉嫌诈骗罪，可对查某丽两种犯罪行为实行数罪并罚。根据《刑法》第二百三十二条规定：“故意杀人的，处死刑、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；情节较轻的，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。”《刑法》第二百六十六条规定：“诈骗公私财物，数额较大的，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、拘役或者管制，并处或者单处罚金；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，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，并处罚金；数额特别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别严重情节的，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，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。”赵良善表示，结合本案案情，查某丽手段极其残忍、性质恶劣、主观恶意极大，若在未取得庞某伟家属谅解或者不具有其他法定从轻、减轻情节的情况下，可对查某丽某判处死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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